荷 包 蛋

兴化三水园论坛

荷 包 蛋

文/吴文国

        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，我刚刚参加工作，被分配到兴化市沈伦镇营业所（现在的农行）工作，当时营业所与信用社并未分家，担任信用社一个片的农金员（几个村的信贷员）工作，直接与农村和农民打交道。具体负责春季各家各户，农业生产资料所有资金的发放贷款和秋后收回贷款工作。刚开始并不乐意，碍于情面和组织安排，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付工作。
        当时分田到户实施不久，农户全家只有靠几亩责任田的农作物收入维持生活。初春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，农户急需的农具、农药、化肥所需资金有缺口，这时，信用社就要发挥作用了。
        发放贷款要根据实际情况，需一家一户上门了解情况，拿出方案汇总逐级汇报批准后实施。有一次我会同村支书上门到一农户家了解情况。这是村头第一家，当时来讲这家的条件是相当不错的，三间五架梁上面是草下面是瓦倒檐的房屋，两边用小青砖彻的毛草房做厨房和杂物间，正屋的西边靠近河边，利用空地搭起三小间毛草房，做猪圈、厕所和鸡窝使用。一进院门，主人两口高兴地迎上来，大黄狗也围着我们欢快地摇着尾巴。男主人吩咐我们坐在院中丝瓜架下小方桌上喝茶消暑。瓜架占了小院一半，绿叶纷披，人坐在荫凉下面感到十分惬意。最可爱的是头顶上悬挂着丝瓜，有几十根之多，如绿色的冰挂，又似倒悬的碧蛇。女主人从西边鸡窝棚回来，两手拿着鸡蛋走进厨房，回头喊了一声:“小吴同志，帮我摘两根丝瓜”，我摘了送进厨房。只见男主人低头烧火，女主人把清洗好的丝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，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小瓶菜油，倒入锅中，只见“嗞”的一声冒出白烟，女主人迅速将丝瓜倒入农村特有的大铁锅中爆炒，散点盐盛到早已放好佐料如酱油、蒜花、板油的大碗中。然后锅中又倒入小半锅冷水，女主人拿起勺子，勺子里放一点冷水，抓起鸡蛋打开放入勺子里，再用勺子轻轻倒入锅中，煮一会儿，这样不破不烂的荷包蛋就做成。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丝瓜荷包蛋便端了出来，放在丝瓜架下的桌上。此时正好阳光透过丝瓜架的缝隙照在大碗中，斑斑点点，只见碗中板油花向四面慢慢扩散，油花在阳光照射下，反射出银色光芒。满鼻浓香！我俩正在大快朵颐，院门吱呀一响，进来两位背着喷雾器的姑娘，虽然赤脚卷着裤腿，却青春勃勃，英气十足，原来是主人家的两位姑娘在田里治虫回来了。真是一对姐妹花——偷眼看去，那妹妹更显娇俏！过去在农村荷包蛋只有亲戚和贵宾才能吃到，我和支书也知道农村风俗，荷包蛋不全吃掉，留下几个放在碗里，然后装模作样说道:“我们吃饱了，吃不下了”。
        在回家的路上，我问村支书：“那个最小的姑娘多大了？”他马上会意，乜了我一眼。一路上我讷讷无言，竟有失恋的感觉。
        现在的鸡蛋做法可多了，有荷包蛋、煎鸡蛋、闷鸡蛋、炒鸡蛋等做法，都是我爱吃的。但我总忘不了当年和支书一起吃的那碗丝瓜荷包蛋。我曾在家里试做过几回，同样的节气，同样的原料，却总是吃不出那种酣畅淋漓的味道，想来味蕾的记忆是受年龄和特有情境支配的，那时我还年轻，那碗丝瓜荷包蛋的味道其实是青春的味道——恋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