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实报告文学

山石

          《我那老爸》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文/山石
       ――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沈洪成同志90周年诞辰

       老爸，我又一次梦见了你。其实我知道这只是幻觉，但我却不愿清醒过来，还想把这梦继续做下去……
       朦朦胧胧中，你推着一辆半新的自行车，着一身白色警服，穿行在县城大街上。我分明看见你，一边往前走，炯炯有神的两眼却在不断地扫视着马路两旁熙熙攘攘赶集的人群。因为这是寒冬腊月快过年了，街上买卖年货的人显得比平时多了很多，大街小巷很热闹。
        突然，在一个卖年画的摊位前，一群人在围观着。你驻足到近前察看，只见一个穿军大衣的中年男子正在蛮横地撕扯着那个卖年画的摊主，一沓对纸被丢在地上。正在两人纠缠得不可开交时，你放下车子挤进人群，上前厉声喝道：住手！我是县公安大队警察，不许在这里打架，请跟我去派出所解决。
       这是全国刚解放不久，当时的社会治安还很乱。即使你在下班途中，也爱管着“闲”事儿。  
      
       不久，你又在农村老家的民兵训练场上，只见你背着一杆长枪，手里拿着一把军号，英姿飒爽地带领一个民兵连正在操练着，摸爬滚打……
       那时候正是东北边境“珍宝岛战事”刚发生不久，毛主席号召全民皆兵，提出“民兵是胜利之本”，全国上下备战、备荒、为人民时代。
       曾经听你说过，有一次到苏州去抓土匪头子，你们一行正在抓捕躲藏在乡下的土匪头子，没想到被回船上做饭的土匪婆发现，慌忙中从船蓬上抽出枪，举起没有枪托的猎枪，向你们开枪，一颗子弹穿过你的大盖帽，紧贴着你的头皮，好险！要是枪上有枪托的话，后果真不堪设想。至今你那顶警帽还被兴化博物馆收藏，你因此也荣获三等功。
       曾经听你说过，有一次你们接到群众举报，有一还乡团头子潜回老家，躲藏在同伙亲戚家的地窖里，洞口就在床边的马桶底下，你们赶去后，你一马当先，主动请战，因那人手中有枪，你在打开洞口的同时往里边抛进一件棉衣，一声枪响，还乡团头子以为有人进来开了枪，枪响过后你迅速跳进洞里，一把将他制服。这次你荣获了二等功。
       曾经听你说过，在一次爱国卫生运动中，你自掏腰包买来老鼠夹老鼠药全城发放，并发动群众开展除“四害”活动。这次你自嘲地说“这是用钱卖来的一个三等功”。
       曾经听你说过，有一次领导安排你去高邮带回四个犯人，你早晨天没亮就骑着自行车，行程一百里，返回兴化时带着犯人只能靠步行。你把两个重犯用绳子拴在自行车后架上，边走边做另两个轻犯的思想工作，让他们两个帮着你，顺利完成了那次重要任务。
       你还和我说过一件事，那年组织上把你安排在戴窑镇派出所当所长，一个犯人在监室里大吵大闹，根本不服从审讯人员的管教，无奈，警员把你找去，你耐心做这个犯人的思想工作，可他竟然破口大骂，你也没忍住火气，上去狠凑了他一一顿，他是制服了，可你因为这事违反了纪律，县局免去了你的所长职务，还令你写出书面检查。你却老不服气。

       想想那年，你18岁一家6口去青浦给人家做长工，一场瘟疫，只剩下你和二叔，你带着病重的二叔回到了老家，从此过上了流浪生涯。
       有一次你正在树上摘枣果腹，突然日本鬼子进村抓劳工去修路，两个鬼子用枪比划着，命令你爬到树梢上，摘上边最大的枣给他们吃，你极不情愿地往树尖上爬去，伸手刚拽住一树杈，突然脚下蹬着的树枝断了，你重重地被摔了下来……
      两个鬼子却哈哈大笑着，高兴地抢着枣儿，竟不顾你已经摔伤，躺在树下掉眼泪。
        有一年你也曾伙同同村同龄的伙伴一起偷着去追部队想当兵，被“多事”的你的六舅舅吴干昌操近路将你们拦下，带回。
       解放后，朝鲜战争爆发，你毅然报名参加抗美援朝，在兴化集合时，你被兴化公安局的指导员相中，留在了兴化，成为兴化公安局的一名武警，从此走上了革命生涯，入了党提了干，一干就是十二年。
       62年那年你响应国家号召，共产党员带头到农村去自劳自食，你毅然辞去旱涝保收的公职，从县公安部门退职回乡，参加农村生产劳动，把母亲、姐、哥和妈妈胎腹中的我也顺便带回了你的老家。
       在乡下老家黑王庄，你是大队民兵营长，白天下地干活，晚上经常带领民兵们学习文化和搞军事训练。
       文革动乱年间，一伙造反派擅自闯进我们家，不由分说把柜上摆着的一摞历史和文学书籍抄走，硬说你是躲避革命工作，跑回老家搞帮派，要带走去开大会批斗你，看他们蛮不讲理的样子，你瞪大眼晴怒视着这帮小青年，暴跳如雷地与他们据理力争，说着并拿出枪指着这伙人，谁敢动我，我就和他拼了。最后他们把你的退伍证拿出来，说上面有某个反面人物头像和题词，要拿走涂掉，从此以后就杳无音信，再也没有给拿回来。
       十几年后，国家落实政策，民政部门给你发放生活补贴，生活也从此有了转机。
       不幸的事发生在你生命的最后几年，也不知什么原因，你患上了老年痴呆，那几年我的运势也低到了谷底，苦和累不说，还挣不到钱。自从你变成“老小孩”以后，经常给我找来这样那样的“麻烦”，有时更让我“啼笑皆非”……

       这个夜静悄悄，外面还哭泣着小雨，梦境也显得光怪陆离，我似乎是一个穿越者，独立在两个世纪中不断的颠覆、穿行。
       父亲的影像由清晰变得逐渐模糊，离我渐行渐远，但他的背影却越来越高大，定格在故乡的空间，也烙印在我的心里，永远不会褪去……
       这个清冷的夜，我真的不愿清醒过来……

      再以此文悼念老爸仙逝13周年[捂脸][捂脸][捂脸]
           2019年4月29日夜
作者简介：沈朋道，笔名山石，江苏兴化人，在江苏无锡定居。文学爱好者，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会员，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，让文学展示人生。

风花雪月(农民)

一夜春风里，看人去未还！三世情缘割不断，来生再续父子缘。

山石

文中的“你”统一更改为“您”，以示对老父亲的尊敬。（在收藏里改过了，发的可能还是老版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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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石 发表于 2021-3-21 11:54
文中的“你”统一更改为“您”，以示对老父亲的尊敬。（在收藏里改过了，发的可能还是老版。）

情真意切,好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