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别的曹老师 文/倪高扬
三年前一个秋高气爽的晌午,我们几位在邻居车库里聊着八卦,一位胖墩墩穿着朴素的先生来到门口搭讪起来。当得知他姓曹、身为教师时,有人指着我“鼓吹”:这里有一位管教师的校长。我还没来得及“谦虚”,他辟口就说:“干部没得个好怂!”因为语出惊人,众皆面面相觑,估计他一时“漏嘴”(失言),我连忙解围:“校长不算干部。干部队伍中的坏怂只是个别。”对于我的“解围”他并不领情,接着连珠炮似地举例辩驳…… “口水战”中曹老师首战告捷,刷下鲜活的“存在感”。
不“打”不成交。从此,他和我渐渐发展到无话不谈的地步。
曹老师能言善辩,我曾称他铁嘴。他从早说到晚,“有奶奶没嗲嗲”地,用不着喝一口水。晚饭后一起散步,他总是一发不可收拾,从头至尾“包场”,每说上两三句,自己“嗨嗨”笑一声,头向左侧歪斜着,夹着香烟的右手一划一划的,比女士还要温柔,“自拉自唱”,和谐而协调。上天文,下地理,南说江,北说海,古今中外,荤素搭配,痛斥官场腐败是“保留节目”。我有时憋不住,故意捣他的“场子”,可他每每凭就三寸不烂之舌直捣黄龙旗开得胜,其言辞不乏狡辩。我真的服了,曾不止一次和他开玩笑:会说的人都是枵嘴薄舌,你嘴唇肥厚咋还这么能说会道呢?
曹老师的谈吐直抒胸臆,多为“非虚构”。该说的不该说的,如同“巷子里扛木头——直来直去”,尽管一吐为快。比如,出身成份不好受尽欺凌,家庭困难一路求学艰辛,误入“歧途”当上合同制民办教师,自己凭本事考上小师范,不愿趋炎附势与当干部无缘,看不惯官场腐败遭受穿小鞋,“躲进小楼成一统”经营棋牌室、农药发家,老大、老二都是大老板,老婆长得非常蘣等等。重播“昨天的故事”不厌其烦,我耳朵听出了老茧,都能倒背如流了。我曾怀疑过,曹老师如此口无遮拦是否与他生就的牙齿粗稀不关风有关。
曹老师很能写,写是他表达形式的转换,是语言的规范和内涵的升华,更是他发泄的又一渠道。他对行知教育领会透彻,教学感悟深刻,崇拜鲁迅精神,写起论文来不像别人“挤牙膏”,每每“下笔如有神”,讽刺幽默,火药味很浓。有同事请他写论文,他从不“卖关子”(故意推诿)。大作参赛,偶有一等奖,大多二等奖,至少三等奖。
曹老师外表土气,不修边幅,曾有人门缝里看人,说他不像老师。当你真正走进他后,便会对他刮目相看。论及文化底蕴,他张口便是引经据典,唐诗宋词滔滔不绝,肚里的墨水令我望尘莫及。他的同学中,局长、作家等说出一大串,足以佐证他的厉害程度。曹老师不喜欢吹牛,有时也会摆“英雄谱”。说自己曾把倒数的班级教成全市排名上数,把某个“㱮胎”(很差)学生教成先进,每年都有学生送名烟名酒报答他。听到这儿我不由得火了,曹老师才五十出头,学校领导咋就“瞎咯八只眼”,偏偏让他起早带晚押车,这不是明摆着将“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”吗?
说曹老师“穷大方”他肯定高兴,可他就是“你请他吃晚茶,他一定请你吃中饭”的那种人。他遇见会抽烟的熟人,老远就掏出香烟先发制人,唯恐对方捷足先登。一次,他请小区里几位谈得来的喝茶,提前预约大酒店包厢,并去看了环境,会抽烟的每人发一包“中华”,冷盘、点心搞得满满一桌子,不知他儿子结婚是咋样的阔绰。曹老师会“无的寡故”地“请”你吃饭。你若不领情,他会死磨硬缠地“请”你。他还经常“捞屌过河”远约你几个月后聚会。他偶尔打小牌,每到一家都会提高“头儿”(小费)标准,有时战果并不辉煌,也会另外丢下个三二十块。乐于将自产的时令蔬菜与邻里分享。他几乎每天都去店铺为孩子复印资料,我家有复印机想帮帮他,可他没给过我一次机会。他“赔钱讨汉”(亏本买卖)帮助别人解决困难的例子不胜枚举。
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,曹老师得之淡然、失之坦然,宁人负我,我不负人,境界近乎“难得糊涂”。有人说他,人是个好人,坏就坏在嘴上。有人认为他有点另类,玩世不恭,对他或漠然置之,或敬而远之。
在曹老师眼中,值得他敬佩的人不多,常挂在嘴边的有:初中政治老师、高中郑同学、同事张某、邻居老支书等。奇怪的是我竟也逐渐地成了他心目中的“好怂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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