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 算 盘

兴化三水园论坛

  旧  算  盘

文/吴文国

         我对旧物总是情有独钟，穿过的旧衣舍不得丢弃，用过的旧家具不愿换，喜欢珍藏旧书、旧信……总觉得旧物上有时光的味道和流年的印记，承载了太多喜怒哀乐，留下了太多的故事。旧物是开在岁月深处的雪莲，有独特的妖娆和芬芳。
        新东西固然有新鲜的光泽，但缺乏时光之手抚摸的痕迹，没有经过日月淘洗，更没有融入人的情感，总感觉生硬、呆板。而旧物，泛着温润的光，散发着往事的味道，像陈年的酒，韵味无穷，回味悠长。
        我家有一把破损的木质算盘，左右两边各少了一串珠子，用多了时间长了，珠子与木棍相互磨擦，有的木棍成扁形，是原来圆形的一半了。听说是我父亲过去上私塾时，先生教用传承下来的，所以父亲从小就会打算盘。
         我还没上小学时，就与算盘结缘了。我父亲放好那把枣红色的，算珠被磨得光滑发亮，有古董的气息，却分明是那么灵动的算盘。算珠在他的手下跳动自如，上上下下，精灵一般。小时候，我总觉得那些算珠是有生命的，它们极为聪明，多么复杂的数字都会被它们化繁为简。
         父亲说:“打算盘脑子要好使，手也要好使。你看着我的手要快，不要转头看算盘啊！”父亲流露出自信的表情，然后对我说:“如果你能像我一样，打一手好算盘，将来就不愁没饭吃喽。”父亲低头“弹奏”着算珠，一会儿工夫，就算出一个准确无误的数字。我真觉得那种动作是在“弹奏”，算盘发出的声音明快而有韵律，噼噼啪啪，似均匀的鼓点，又似密集的雨点，和谐而充满了睿智。父亲表情轻松，又带着胸有成竹的镇定。他打算盘的时候，就像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，密密麻麻的数字是他的千军万马，而算盘就是他的兵器，从来都是战无不胜，没有失手的时候。
        父亲开始教我背珠算口诀了，“三下五去二，四下五去一”，顿挫有致，朗朗上口，仿佛神秘的暗语，里面藏着无尽的玄机，只要你有心，就能破解其中的任何谜题。我像唱歌一样唱着这些口诀，还用父亲的算盘验证一下。那些算珠，摸上去滑滑的，凉凉的。拨动算珠，我会觉得自己像父亲一样威风了。算盘总能不差分毫地告诉我正确答案，如今想来算盘之所以在一个孩子心中如此神圣，好像是因为它有某种隐喻，在告诉我们:不管是做亊还是做人，一定要丁是丁卯是卯，不能有所偏差。
        果然应验父亲说法:“打一手好算盘，将来就不愁没饭吃”。后来我考入银行系统工作，银行俗称“铁算盘”。过去没有计算机和电脑，每项工作都必须人工打算盘。我虽然有一定基础但还不够用，每天早晚练习翻打百张传票，打余额表。从数字算盘二边看，发展到只看数字，不看算盘的熟练程度。在比赛中多次获奖，工作得心应手。
        由于电脑全部普及，速度越来越快。已不需要人工计算数字，不需要算盘了，它便功成身退，默默地躲进了时光的角落里，但那份相依相伴的真情，我永远不会忘记。“旧”之情结，不是固守不前，不是抱残守缺，也不是一味沉湎过去。“旧”之情结，是一种珍惜怀恋，也是一种不忘过去的深情厚谊。“旧”之情结，是时光书页上的一只蝴蝶结，装点着往昔，映衬着曾径拥有的美好。更不会忘记父亲亲力亲为手把手教我打算盘的样子，谨以此文怀念已在天堂的父亲。